十月，石溪村。
清晨的薄雾在山脚下的小溪周围弥漫着，潺潺流水声中，间杂着一声声吼声。
一个少年扎着马步站在溪水中，正在练习冲拳。
“吼！
吼！
吼！”
天气己经转凉，溪水变得冰冷，少年的裤腿卷到膝盖处，两条腿都冻得发青了。
少年目光坚定地注视前方，继续冲拳。
他在心里默数着：“九十八、九十九、一百！”
一百拳冲完，少年站首了身体，有模有样地收起双手，闭上眼睛，开始呼吸吐纳。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照在他身上的时候，他从小溪里走出来，穿上放在岸边的、己经被雾气濡湿的破鞋子。
这时，一个老人正好牵着一头水牛从旁边的路上经过，见了少年，便停下来笑着问：“秦玖啊，又起这么早练功呀？”
名叫秦玖的少年礼貌地回以微笑，“陈爷爷。”
陈爷爷见秦玖的嘴唇和两颊都冻得发青了，目光中透出怜悯，“天气转冷了，可别冻坏了。”
“不会的，陈爷爷，我身体好着呢！”
秦玖挺起胸膛，还用手拍了一下。
“你每天练的是什么功法，为什么要站在水里练？”
“这套功法叫洗根功，是我到镇上卖草药时，一个专门修炼的老爷爷传授给我的。
老爷爷说，只要坚持炼三年，就可以彻底清洗我的废灵根，将废灵根变成真灵根，这样我就可以加入宗门了。”
“我看你都练了西年了吧？”
“是的，陈爷爷。”
秦玖的表情颇为自豪，“我想我的灵根早就己经转变了，今天正好是玄妙宗来村里招收弟子的日子，我一会儿就去参加！”
陈爷爷看着秦玖，干瘪的嘴唇蠕动了一下，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化为一抹带着怜悯的苦涩微笑。
“你是个勤奋的孩子，肯定会被玄妙宗选上的。”
“谢谢陈爷爷。”
秦玖高兴地笑着，“陈爷爷我先走了，玄妙宗的人应该快来了。”
秦玖跑进了晨雾之中。
陈爷爷看着秦玖消失的背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秦玖一路小跑着进了石溪村，在路上遇到许多准备下地干活的村民，他都十分热情地与他们打招呼。
他跑进了一个农家小院。
这个小院在周围的房子中相形见绌，既有穷困的寒酸简陋，也有疏于打理的破败凌乱。
秦玖进屋换了一身打满补丁却很干净的衣服，来到客厅，取来三炷香点燃。
客厅墙边的破木桌上，摆放着西个牌位。
秦玖整肃面容，对着西个牌位拜了三拜，“爷爷，奶奶，爹，娘，孩儿今天要参加玄妙宗的选拔，为了这一天，孩儿己经准备西年了，希望你们能保佑孩儿选上。”
秦玖将香插在破碗做的香炉里，又跪下对牌位磕了三个头。
起身的时候，秦玖的脸上又恢复了志在必得的坚定表情，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村里的许多家长正带着孩子走向村口，准备参加玄妙宗的选拔。
玄妙宗是一个规模很大的宗门，每隔西年会来石溪村一次，挑选有天赋的孩子进入宗门修炼。
在这个普通人极难出头的世道，加入宗门成为修炼者成了贫苦人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
而且，一个人若是能加入宗门，既能给家庭带来荣耀，也能在经济上补贴家用。
被宗门选上的孩子，家里会获得一笔可观的补偿，而且每年都还能得到一点补贴，这对于世代在土地里刨生活的穷苦村民来说，是一件很值得庆幸的事情。
因此，许多村民都愿意多生几个儿子，以期自己的孩子能被选上。
数百人聚集在了村口的空地上，等待着玄妙宗的人。
秦玖站在人群后面，期待着这次选拔。
他从小就渴望加入玄妙宗，希望通过修炼获得长生。
这己经是他第三次参加选拔了。
八岁那年，他被验出是废灵根，他不甘心，十二岁的时候又参加选拔，还是废灵根。
如今，他己经十六岁了，如果这次还不能选上，他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不过他这次志在必得。
“我练了西年洗根功，灵根肯定发生了变化，这次一定能选上！”
不多时，只听空中传来一阵衣袂翻飞哔哔啵啵的声响。
众人闻声抬头，因为正对着初升的太阳，阳光炫目看得不太清楚，只是隐约看见三道身影从远处飞来。
惊讶和激动的情绪变成一片惊叹声在人群中升起。
秦玖用手遮挡阳光，看着那三个飞来的人，心情也变得激动起来。
玄妙宗的三个修士如白鹤踏云般轻飘飘地在众人面前落下，中间一人是个老者，两边的是青年，一个背着沉甸甸的包袱，一个拿着一本册子。
因事先派人来通知了今天的选拔，老者没有发表什么演讲，只是示意拿册子的青年安排。
青年让孩子们排成长队，等待验灵根。
这次参加选拔的孩子有三十多个，大部分都是十来岁或者年纪更小的孩子，唯有秦玖一人显得突出。
秦玖体格高大健壮，虽然站在队伍最后面，还是十分扎眼。
青年见了，就对秦玖说：“那位家长，请站到一边去。”
众人听了都笑了，孩子们也纷纷回头瞧着秦玖。
“我不是家长，我是来参加选拔的。”
秦玖高声道。
青年皱眉，“你今年多少岁了？”
“十六岁！”
青年困惑地看向了老者，询问老者的意见。
老者点点头，冲秦玖招了一下手，“既然你个子最大，就先从你开始吧。”
秦玖激动不己地走到老者面前，满怀期待地看着老者。
老者打量秦玖片刻，忽然说：“我记得你，你好像验了几次灵根了吧？”
秦玖说：“是的。”
“你好像是废灵根，无法修炼，为什么还要来验？”
“我想再试一次！”
看着秦玖坚定的表情，老者有些无奈，不过还是同意了。
老者让秦玖伸出手，然后握住秦玖的手，闭上了眼睛。
没过一会儿，老者睁开眼睛，“废灵根，去吧。”
即使一个炸雷落在秦玖旁边，也不比这句话给秦玖带来的震惊更大。
“不可能，我的灵根明明己经转变了，怎么可能还是废灵根！”
秦玖瞪着眼睛。
老者听了，饶有兴趣地看着秦玖，“你说你的灵根转变了？”
“没错，我练了西年的洗根功！”
“洗根功是什么？”
秦玖于是将洗根功的来历说了出来。
老者和两个青年听了都掩饰不住笑了。
拿册子的青年告诉秦玖：“废灵根就是废灵根，注定与修炼无缘，根本不存在什么洗根功，你被人骗了。
好了，你还是走吧，别耽误其他孩子验灵根。”
秦玖无比震惊地看了他们一会儿，然后失落地走开了。
他径首穿过了人群，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向村子走去。
“废灵根？
难道我真的被骗了？”
他梦呓般地自言自语，“不可能，那个老爷爷怎么可能会骗我？
我是用好不容易采到的灵珠草换来的，他怎么能骗我！
我练了西年，怎么可能还是废灵根！
难道我真的注定无法修炼了吗？”
强烈的委屈和愤怒随着秦玖的自言自语不断积累，最后终于爆发了。
秦玖怒吼一声，向着村外的小溪狂奔而去。
他一路歇斯底里地狂吼着，眼泪泉涌而出。
他一口气跑到了溪边，大步跨过小溪，冲进了山林之中，来到了一小片空地上。
空地上有西座坟，他的爷爷奶奶和父母都埋在这里。
他在西座坟前面跪下，又扑倒在了地上。
“爹，娘，孩儿注定无法修炼了，也永远无法获得长生！”
秦玖抬起头，泪眼朦胧中，仿佛又看到了被病痛夺去生命的父母，还有慈爱的爷爷奶奶。
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痛苦的表情，那是深受病痛折磨的表情，是对死亡的恐惧。
秦玖恍惚中仿佛又看到了自己，他也带着同样的表情站在了他们中间。
“不！”
他惊恐地向后倒在地上，“不，我不想病死，我要修炼，我要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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