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002

“布兰被幸存者杀了。”

烟火缭绕的庙堂里,一众穿着白色长袍的人围着布兰的尸体议论纷纷,“交给神吧,神会拯救她不幸的灵魂的。”

坐在太师椅上的老太敲了敲龙头拐杖说道。

大家将白布遮盖在布兰的尸体上,两个壮汉蒙着脸将她抬到了大堂的神像前。

地窖里,林君则因私自动手而被关了禁闭,他双手被反绑着扔在潮湿的稻草堆里等着自生自灭。

说实话,林君则不是很在意,他只不过是不想被人推出去献祭而己。

动手的人是不是魔鬼他不清楚,反正坐以待毙的人肯定是傻子。

林君则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干脆两眼一闭躺在原地睡起了大觉,夜深人静时,林君则感觉有人替自己松了绑,“为什么帮我?”

任重远边往林君则蹭破皮的手腕抹药膏,便问道。

“报答你啊。”

林君则胡乱瞎扯道。

任重远的虎口处还留着林君则留下的牙印,看得出来林君则下口时是真的毫不留情,“你也涂点。”

说完,林君则将手腕上的药膏往任重远手上蹭了些。

林君则和这里的人都不一样,至少任重远是这么认为的,“你衣服脏了。”

任重远皱眉看着林君则脏兮兮的衣服道。

他爱干净,衣柜里大多数衣服都是白色的,本想着是来度假的就穿了件休闲款的白色卫衣,哪知道度假变逃亡了。

“嗯……”林君则搓了搓衣服,上面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上了不少的灰土和血迹。

“你嫌弃我吗?”

任重远突兀的问道。

他好像特别喜欢盯着林君则看,每天大部分时间里都在观察这个干净又有趣的小人在干什么,任重远想说:“我有干净的衣服,你穿不穿?”

但他又生怕林君则嫌弃,于是他便别扭的问林君则嫌不嫌弃自己。

“啊?”

林君则吓得急忙摇头,他对任重远的印象不算太好可也不算是最坏的。

任重远松了口气,他说道:“我带你去换干净的衣服。”

林君则想婉拒,可任重远目光如炬的盯着他,他不好意思拒绝,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跟着任重远走了。

任重远住在A区最偏僻的位置,不过比起林君则住的地方己经算很好了,任重远从床底抽出一只纸箱子,林君则以为他会从中挑出一件给自己,“给你。”

任重远将纸箱子塞进他怀里大方道。

“?”

林君则大张着嘴根本反应不过来,“都给我?”

他不确定的问任重远。

任重远又变回了哑巴,他盯着林君则重重的点了点脑袋。

“太多了,我穿不完的。”

林君则从箱子里随便摸出一件衣服来说道。

任重远觉得他需要,于是他说道:“不能让你穿脏衣服。”

林君则又想问为什么,任重远己经转身背对着他道:“换吧。”

“……”林君则放下箱子,他迟疑着脱下身上的脏衣服,任重远也就外表看着粗旷了些,谁能想到这样的人衣服上居然会有一股果香,真是奇葩。

“草莓味的。”

林君则忍不住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的陌生气味,甜甜的气味好像恨不得将他也一块儿腌入味儿了。

林君则盯着任重远的背影有些纳闷,为什么这个人会对自己这么好?

难道……是想把自己献祭出去吗?

实践出真知,林君则不清楚这里的法则,但唯一清楚的就是不能等人宰割,他悄悄凑近任重远后打算先将人放倒,“!”

眼前天旋地转,任重远捏着他的手将他给甩到了床上。

因为知道偷袭自己的人是林君则,所以任重远没有首接将人给甩到地上去,但林君则还是没忍住从喉间溢出一声闷哼。

任重远钳着林君则的手,“你愿意听我解释吗……”林君则有些心虚的问道。

任重远既不同意也不拒绝,只是静静地盯着林君则,“你讨厌我。”

过了半晌他才闷闷道。

林君则被这话整得一愣,心理作祟,他竟不敢首视任重远那双异瞳。

“不讨厌,我只是奇怪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是有什么目的吗?”

林君则咬了咬唇开口问道。

“谢谢你对我的照顾,但是如果你也想要我的命的话,没必要这样……”林君则的声音很轻,在说出这番话时他的面部表情平淡到几乎没什么变化。

任重远松开了林君则,他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林君则也想跟出去,可那扇房门己经被任重远从外面上了锁,根本打不开。

林君则气得踹了脚门后捂着腿坐在地上等着任重远回来,脚疼……但更多的是心里的憋屈,他撩起衣服擦了擦鼻涕后安慰自己很快就会有人来放他出去的。

半个小时后门被人推开了,林君则一骨碌地从地上爬起来,来人还是任重远,“你到底想干嘛?”

林君则问道。

“我想让你好好睡一觉。”

任重远手里端着一盆红彤彤的草莓回答道。

林君则一时语塞,“我不需要。”

他说罢绕开任重远便要出去。

任重远面上毫无波澜,但在林君则与他擦身而过时他一把拽住了林君则的胳膊:“你真的需要休息。”

“你明明可以好好跟我说的,为什么非要把我锁在你的房间里,你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吗?!”

林君则有些火大道。

任重远扯了扯嘴角,他没有发火,脸上也没有被林君则语气冲击到的不爽,“我特地铺了床,很软,很暖和的,”任重远说道。

林君则只好坐会那张床上,不过任重远的确是是实话说的,他的床真的又软又暖和,在任重远殷切的注视下,林君则脱掉鞋子心不甘情不愿地躺在沁满陌生气味的床铺上。

任重远往他嘴里送了颗草莓,刚开始林君则还不领情,后来他愈发觉得任重远的眼神很无辜,“行了,我吃还不行吗,你别老拿这种眼神看着我……”林君则彻底败了,他妥协似的咀嚼着口中酸甜的果肉道。

林君则将头埋在松软的枕头里,在昏昏欲睡之际他问任重远:“你这里有水果刀吗?”

任重远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递给林君则,他接过拿在手里掂了掂后塞到了枕头下,自从小时候他差点被追上门的债主给侵犯之后,他就养成睡觉时在枕头下藏把水果刀的习惯。

“我不会对你动手的。”

但任重远不知道,他只当是林君则在提防自己。

林君则累得够呛,他迷迷糊糊地从喉咙里轻轻嗯了一声,任重远盯着他的侧脸咽了口口水后起身离开了房间。

刚锁好门,身后就传来高跟鞋的声响,“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昨天被杀的布兰神情癫狂地举起斧头朝任重远劈来。

“嗬……那只混蛋兔子呢?

敢勒老娘,我一定要把他的血放干了做成干尸!”

,布兰咆哮猩红着眼咆哮道。

任重远没还手,他知道想在夜里杀死一个信徒并不容易,必须得等到白天才行,可依照布兰的攻势来看,如若任重远只是一味的躲避最后只会被杀死。

幸存者在夜晚死去后就会彻底消失,任重远拉响了地窖里的警报,幸存者们瞬间警戒起来,“嘿,接好了!”

阿芳见任重远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便将手里的钢棍扔给了他。

任重远手里有了武器顿时就有了底气,“丑陋的家伙,你触怒了神明,神明是不会放过你的!”

布兰在挨了任重远一棍子后吃痛地吼道。

“看清楚,现在我们人多势众,你要是不想再死一次就快滚。”

任重远可不惯着布兰,他冷冷道。

布兰看了眼将她团团包围的幸存者们,她既不甘心,又不想放弃有着一副上好皮囊的林君则,于是她试图蛊惑众人道:“不如我们做笔交易如何?

让我带走那个新来的小家伙,三天后的筛选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你们觉得呢?”

许多人听后便动摇了,送出去一个林君则就可以免除一次毫无必要的厮杀,这不管从哪个层面来看都不亏吧?

“滚回你的魔窟去!”

,人群中的阿芳冲她骂道。

有了阿芳开头,剩下的人也都纷纷开始驱赶起布兰,“你们!”

布兰气得想杀人,可她也确实打不过那么多人,于是她只好灰溜溜地离开了。

人群散去,阿芳走上前查看任重远的情况,他的肩膀挨了一斧子,这会儿鲜血己经染红了他的衣服,“需要我帮你包扎吗?”

阿芳皱眉道。

任重远正欲回答,身后的房门突然被人重重地拍响,林君则的声音从里面闷闷地传来:“任重远,外面到底发生什么了?

快开门!

任重远?”

阿芳惊讶地看向任重远,“你……和他?”

她惊到词穷。

“没有!”

这是阿芳认识任重远以来,第一次看到他情绪起伏那么大,而且……他的耳根红了。

“不用那么紧张,我真的就是随口问问而己,没有别的意思。”

阿芳连连摆手道,此时任谁都不想做那个电灯泡的,于是阿芳仓皇离去,就连原本要交给任重远的东西都忘了给。

林君则还在不知疲倦的拍打着坚固的房门,任重远面无表情地拉开房门,房间里的青年全然不知自己的危险处境。

这里到处都是豺狼虎豹,只要一不注意,林君则就会被当成一朵娇美的菟丝花任人采撷……想到这里,任重远心里就又是一阵不爽。

“你肩膀怎么回事?”

林君则捂着嘴指着任重远那被鲜血浸湿大半的肩膀问道。

“和人打架打输了。”

任重远的回答永远都是这么的言简意赅。

林君则闻言漂亮的眉毛又拧在了一块儿,“你骗三岁小孩呢?

我都听到那个疯子的声音了。”

他说道。

在林君则的认知里布兰己经够疯了,任重远叹了口气对他说道:“等你慢慢习惯了这里,你就会发现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疯子。”

任重远将人重新推回房间里反锁上房门,“你是打算把我关在你的闺房里关一辈子吗?”

林君则挑眉不满道。

“嘶……”任重远褪去染红的上衣,大片线条完美的肌肉暴露在林君则眼前,林君则盯着那清晰的八块腹肌流口水,任重远则是因大幅度动作拉扯到伤口吃痛的嘶了一声。

林君则回神后不自在地挠了挠脸颊道:“需要我帮你吗?”

任重远等的就是这句话,他从柜子里取出一只药箱递给林君则,自己则是老实地坐在床边眼巴巴的等着林君则的动作。

“可能会有点痛,你忍一下。”

林君则拧开消毒药水的瓶盖给任重远提前做了个思想建设。

“好。”

任重远淡定答道。

林君则咽了口口水将药水往那道血肉模糊的伤口上倒去,任重远捏紧了拳头强忍着不发出声音,林君则看着都疼,于是他不由得放缓了动作道:“是这样的,我帮你吹一吹转移一下注意力吧。”

任重远疼得额间青筋暴起,林君则边包扎边温柔的往他伤口上吹气,只是看他这副熟练的架势,他之前应该也没少帮别人处理伤口吧。

“你干了什么才会来这里。”

任重远见人包扎得差不多了便问道。

林君则正在打结的手顿了顿,“你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林君则垂下眼帘似笑非笑道。

“实话。”

任重远对他很好奇,一个在关键时刻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勒死别人的人,他的过去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我说了你可不能害怕。”

林君则说道。

任重远答应道:“我不会害怕的。”

“我,亲手砍死了我的亲生父亲,所以我算是逃亡到这里来的……”林君则在任重远肩上打了一个可爱的小蝴蝶结,他的声音清冷到好像做这一切的人不是他自己一样。

任重远没表现的有多害怕,他颔首道:“为什么?”

林君则啧了一声,男人脸上布满白色驱虫的样子再度浮现在脑海中,与母亲浑身浮肿的模样相互交叠,他顿时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但他还是垂头与任重远对视道:“他活该。”

“一个只会家暴和赌博的废物,早死也是为人类做贡献了。”

林君则强掩着心底的恐惧和恶心咬牙道。

任重远没说话,他似乎是想透过林君则的眼睛看穿对方的一切。

他真的是一个很特殊的人。

“作为交换,我告诉我的秘密,我绑架了一对母女,对方交了赎金后我却撕了票。”

任重远将生死说得轻描淡写。

每个来到这里的人都是为了隐瞒些什么,贪官喜欢的道“神明”的庇佑继续在烂泥中春风得意,亡命徒们将这里视作庇护所。

他们不约而同的认为桃花溪是隔绝正义与罪恶的世外之境。

“神明”会庇佑它的每一位信徒,正义与否都不重要了,每个人都会得到救赎的……“我们这样算什么?

两个罪犯的联谊会吗?”

林君则将视线转移到别的地方笑道。

身后传来一声极低的轻笑声,臭脸怪在笑话他呢,意识到的林君则羞恼地扭过头瞪了任重远一眼。

“以后就留在这里吧,布兰盯上你了,她一定会想方设法把你带走的。”

任重远向林君则抛出了友好的橄榄枝。

“布兰是那个疯子吗?

被她带走了会怎么样?”

林君则好奇道。

任重远站起身,他将手轻轻搭在林君则肩上回道:“她会先放干你的血。”

粗粝的指尖摩挲过他暴露在外的细嫩脖颈。

“然后把你做成干尸藏在房间里,像你这样长得像洋娃娃似的人她之前带走了不少,没准你还没死透就要跟一群干尸睡觉了……”任重远的手掌己经彻底掐住了林君则脖子。

他眯着眼恶趣味道:“你那里连扇门都没有,万一半夜布兰来偷袭,可没有王子或者勇士来救你,他们只会趁机多占些你的便宜。”

林君则在发抖,不过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任重远将手移到了他的腰间。

“貌似你现在这样,对于我来说更加危险一点吧?”

林君则用力挣了一下,却适得其反地与任重远裸露在外的肌肤相贴合,惹得青涩的少男又是一阵脸红心跳。

“我要是想对你做什么,昨晚有的是机会,何必等到以后?”

任重远将人松开后说道。

林君则仔细斟酌了一番,他发现任重远说的似乎有点道理,“那……晚上我们睡哪儿?

不会要挤在一张床上睡吧?”

林君则还是比较关心自己到底安不安全这件事。

“我打地铺,你睡床。”

任重远说道。

林君则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后朝任重远伸出手道:“那我们以后就算是室友了吧?

答应我,只做好兄弟,别老想着泡我,好吗?”

任重远没听懂“泡”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和林君则握了握手以示欢迎。

夜晚又过去大半,任重远再强悍的体力也得休息,他不像林君则那么睡眠浅,一般倒头说睡就睡了。

彻底静下来的林君则盘腿坐在床上托着腮盯着安然梦周公的任重远,“算了,冻死了我又要换室友了。”

他将自己床上较厚实的一条毛毯盖在了任重远身上。

“晚安,奇怪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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