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震动黑夜的爆炸，顾长根在地球的一切归零。
同时被爆炸摧毁的还有刘东明家里的三层楼小别墅。
别墅里七口人死了多少，顾长根是不可能知道的了。
灵魂还没有熟悉身体，还没能完全融合身体的残留记忆，刺骨的寒冷下只穿两件单衣的少年在雪地里跳了起来。
五十六岁了还玩重生？
看过的网络小说穿越情节出现到了自己身上？
少年双手在身上脸上胡乱摸了一阵，清秀瘦脸渐渐安定下来。
好歹能活着总比死了强不是？
前世经过半年挣扎，两个多月准备，骗了开采石场哥们六根炸药跟仇人同归于尽。
只有爆炸的那一刻才觉得一切解脱。
之前的挣扎历程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活着不易，想死也难。
成年人的世界艰难心酸自知，顾长根算是个俗人。
曾经的风光远去，可悲到要去找帮他生过一个女儿的情人借两千块钱的地步时才知道发出这类的感慨。
奶奶的，怎么就重生了呢？
难道重生跟男女之间那点事一样，看对眼了就能发生？
这是在哪里？
让我脑袋乱糟糟发痛的到底是什么玩意？
陆府？
狗屁大少爷陆乘风？
娘亲肖素兰？
少年的脑袋其实还整个混乱，乱得如一锅粥。
双手摸着胀痛的脑袋转动，打量夜色中能看到的。
厚厚积雪，一个结冰小池塘，有着稀疏树木的院子，几栋黑咕隆咚的房子。
残留记忆中关于陆府外园的相关记忆浮现出来。
没法想太多，冻得不行下沙沙沙的跑了起来，跑进夜色里看到的最近一栋房屋。
黑咕隆咚的房子里还是冷，在空空荡荡房里少年转着圈跑动，跑得瘦瘦身体有点儿热乎起来时，从糊纸窗户看到有灯笼进了院子。
“罗先生，这座外园我奶奶真的舍不得卖。
我好说歹说，说不卖点现银这个年都没法过去，奶奶总算松了口。”
“陆大少，你借老夫的一百六十两怎么办？”
“罗先生，这座外园之前赵举人出了一千六百两，我奶奶都没卖。
现在被我劝到一千二百两开卖。
罗先生，区区一百六十两该当不在话下了么？”
“呵呵，陆大少，陆家曾经何等风光。
罢了，这西十两纹银陆大少且拿着，一百六十两也算清了。
明天老夫就去陆府买下这座外园。”
更多似熟悉又陌生的记忆浮现，在脚步声靠近时就停了室内跑步的陆季靠在门后听两个人说了些话，大气都不敢喘。
两人两盏灯笼，说着话转完不很大院落，并没有进任何屋子。
离去之后，冷得首哆嗦的少年摇了摇头，又在屋里跑动起来。
貌似不但重生到了这叫陆季的十西岁少年身上，还真的穿越了。
那罗先生和陆大少叽里咕噜的对话如不是有着残留记忆融合，肯定一个字都听不懂。
虽然残留记忆里燕国的文字和华夏文差不离，发音却不大一样。
对罗先生，残留记忆没有半点印象。
所谓的陆大少陆乘云，残留记忆满满的都是害怕。
陆季被打发到这座外园便是受陆乘云的惩罚，要他在三天不用上陆府学堂期间将满园的积雪铲了。
两天只铲了小半个园子的积雪，吃的上面有娘亲做的一布袋烙饼，不至于饿着。
但陆季终究体弱，铲雪时穿一身单衣还出汗，稍一休息就冻得不行。
这般冷热交替做了两天，铲雪中一个跌滑倒下的陆季再也起不来了。
如不是顾长根亡魂刚好穿越过来，少年此刻己是园子雪地里的一具冰冷尸体。
跑动起来解决了寒冷，饥肠辘辘没办法解决。
陆季穷搜残留记忆，打开门哧溜跑了出去。
找到住了两天的堂屋旁小偏房，穿上打有补丁的过膝棉衣。
就着雪吃了三块娘亲做的烙饼，陆季还是觉得饿得厉害。
想了想跑到堂屋里。
一个三足香炉，特意拿石头砸烂个洞，陆季拿一个布袋装了，连夜跑出陆府外园。
九乐河后街典当铺，山羊胡子瘦朝奉斜着眼打量清秀瘦削少年。
“你是……陆府那个少爷？
母亲哑了的那个？”
陆季被打量得很不舒服，将布包放到桌上。
“朝……朝奉，陆府外园明天要卖给别人了，我收拾房间看到了这个……烂香炉。
您看能不能值几个钱？”
“烂香炉？”
山羊胡子朝奉再看看陆季，少年脸上倒挺镇定。
“这破口很新……陆家少爷，是你收拾时打破了的吧？”
“朝奉，我看到它时就这样了。”
山羊胡子朝奉拉上布袋。
“陆家少爷，这香炉就算不破也值不了几两银子，老夫就不管它怎么破的了。
你拿到李铁匠铺去吧，多少能卖个一两百文。”
“朝奉……请问李铁匠铺在哪？”
“出门往左，过六家店铺，胡同里第二家就是。”
破香炉卖了一百六十文，正好胡同里就有卖吃的。
三文钱一个的热白面馒头买十个，猪头肉两斤六十文，剩下七十文好说歹说在杂货铺买了床厚被褥，也不管被褥没有套子，还破了个小洞。
跑回外院，陆季就着雪一顿吃了六个馒头一斤多肉。
吃得饱饱的后垫被铺上，钻进被褥开睡。
陆大少给的惩罚，真饿死冻死了那就一了百了。
若是没死而积雪又未铲完的话，那么更大的惩罚，更惨的事情肯定会接踵而来。
至于将堂屋唯一的香炉买了，估计陆大少不会发觉。
毕竟过了明天外园都不再属于陆家了。
一觉睡到鸡叫三遍，醒来的陆季也不管天还没大亮，麻利的开始铲雪，用木板撬往园子小池塘里一趟趟的送。
下午，败家子陆大少陪着明德大药堂的罗先生来接手陆家外园，陆季铲完积雪不到半个时辰。
不是穿越过来的灵魂给这具瘦弱身体带来了格外的力气，人是铁饭是钢。
重生后胃口出奇的好，加上两顿干完两斤猪头肉，干活的劲头就是不同。
堂屋旁的小偏房，陆乘云推开门看到一身泥水窝在垫褥上的同父异母五弟，一脸的嫌弃憎恶。
“陆季，滚回你的洗衣院去！”
“是，大少爷！”
陆季爬起身来，表情没有讨好的味道，但清清楚楚的答话己让陆乘云很是意外了。
不过在罗先生面前陆季没有倔着脾气，还叫了大少爷，陆乘云便懒得抬脚踹他了。
城东陆家大院，洗衣院和厨院并排，后院门都临着九乐河。
儿子安然回家，肖素兰欢喜得啊啊连声，忙跑进里屋拿出窗台上冻着的半块扣肉，生火给儿子加热。
残留记忆中，母亲肖素兰是个可怜人。
本是洗衣院一个丫环女工，十七岁时被老爷看中，二十一岁生下陆季之后在内院里过了两三年姨太太好日子。
可惜好景不长，陆季三岁时陆府大夫人梅玲不但将肖素兰药哑，还吩咐几个大房丫头捉住，亲手使剪刀划花了肖素兰的脸。
也就是肖素兰生了老爷的种，大夫人没敢取她性命，让惹人闲话。
破相又哑巴了的肖素兰自然受老爷嫌弃，又被打回了洗衣院，还带着个三岁幼子。
腊月二十二，陆院学堂。
年末考后三天休课，然后是拿年考评核和答谢先生。
陆季回大院刚好赶上回学堂拿考评。
陆家鼎盛时期，陆院学堂不收外面的学生。
光大院子里的本家，加上亲朋和依附陆家做事人家的孩子就超过百名学童，学堂先生请了六个。
现在学堂的先生减了两个，西院墙对着鼎平街开的门还变为学堂主门了，因为外来的学童占了七成。
青砖碧瓦的两层学堂主楼前，陆季才看清左侧墙红榜上自己的名字，肩膀被人用力擂了一拳，打得他险些跌倒。
“陆季，行啊你！
高小班西十三人你高居第二，明年二月就能去育诚书院念书了！”
育诚书院，慕渊城唯一的官方学堂。
陆季看到自己的名字上榜了也是欣喜。
转身看到虎头虎脑，长得小牛犊般的秦策，陆季更觉喜感。
秦策，芹菜？
奶奶个熊！
老子最不爱吃芹菜了。
无论凉拌还是炒菜。
本来也不大喜欢陆季这个名字，路基？
陆基导弹？
什么玩意儿？
真感觉不如前世的顾长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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