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灾民还是人吗

尾随李二而来的魏徵,将马车停放好,走到了帐篷外。

一个金吾卫上前,正想将魏徵拦下。

魏徵有些不悦,陛下都跟人私奔了,你个小小的金吾卫也想阻我。

魏徵悻悻的啐了一口,带着威胁的语气道:“我乃郑国公魏徵,阁下确定要拦我?”

人的影,树的皮。

大唐朝堂上下,几乎到了谈魏色变的地步。

刚刚正准备上前阻拦的金吾卫,听到魏徵的话,顿时止住脚步,他倒吸了口冷气,瞥了一眼旁边忍着笑意的队友。

“娘的,今天出门执勤没看黄历,碰到喷子了。”

金吾卫倒退几步,双手抱拳。

“原来是郑国公,您请。”

他尴尬的给了一个勉强的微笑,随后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魏徵进到帐篷里面去。

魏徵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便蹑手蹑脚的靠近帐篷,伸着脖子,想听听李二和老阴货他们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帐篷内。

知道张生是个泥瓦匠身份后,李二来了兴趣。

对于一个有学识且忧国忧民的人,李二他就想招揽过来。

望着一脸懵逼的长孙无忌和房玄龄,他吟诵起了张生的词。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

望西都,意踌躇。

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嘿呀!

好,好,好,好词啊!”

李二背完最后一个字,房玄龄和长孙无忌还没反应过来,帐篷外的魏徵就双手拍掌,大声的叫好评价了起来,一连说了三个好,完全忘了自己是在偷听。

“谁在外面,给朕滚进来。”

李二眉头微蹙,有些愠怒的开口,他倒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

敢打断他说话。

魏徵听到李二发了怒,当时就蔫了。

深吸一口气之后,耷拉着脑袋拉开了帐篷的帘子。

“咦!

陛下,辅机、玄龄、叔宝,你们怎么在这?”

魏徵故作吃惊的问道,然后对着李二躬身一礼:“臣魏徵见过陛下。”

“哼!”

李二冷哼一声。

“魏喷子,你是想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抓朕的小辫子?”

魏徵眼珠子转了一圈,于是就有了个不错的借口。

“陛下,臣听说从关中来灾民均己安置妥当,是想过来了解一下灾情的,不曾想陛下和诸位国公也都这么心系百姓。

臣忝为人臣,不能为陛下分忧,实在是万分惭愧。

刚才实在是那首词写的太好了,臣一时没忍住,惊扰了陛下,还望陛下恕罪。”

李二嘴角忍不住的抽搐。

朕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的很。

房玄龄、长孙无忌和秦琼,也翻了个白眼。

你魏喷子但凡打个盹,我们也不至于每天在朝堂上提心吊胆的。

现在下了朝出了宫,都还被你惦记着,你咋不上天呢!

一旁的张生也张大了嘴巴,这魏徵和电视上演的好像不一样。

谁说他是一根筋只知道喷人的诤臣的?

这说出来的话不是挺圆滑的吗?

李二知道魏徵没有坏心思,只是白了他一眼,就转头看向张生:“君瑞,既然你能写出这个词,想必是有大才的。”

李二对张生的词是不是他本人写的,是持怀疑态度的,但也不好当着人当面质问。

一个人有没有真才实学,如果仅凭一首诗词来肯定的话,那就有些盲目了。

于是,他就想从另一个角度来让张生来自证。

“朕自登基以来,多地出现旱灾,如今又逢关中霜灾。

国库本就不宽裕眼,眼下朝廷的赈灾粮也不是很充足。”

李二说到这里,看到张生认真听着,点头道:“如果给你个官做,你会如何解决眼下的灾情?

灾民又该如何安排?”

“陛下,这恐怕不符合规定…”长孙无忌听到李二有给张生授官的趋势,当即想就想反对。

唐朝废除隋朝的科举制度,贞观初年还没有恢复,一首沿用的是九品中正制。

朝廷的官员任免,甚至其他人的举荐,也要通过他这个吏部尚书的把关。

虽然李二有权利给人安排官职,但让人知晓,也会惹来非议。

李二摆手,制止了长孙无忌。

他拍拍张生的肩膀,笑着说道:“君瑞,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说错了朕也不怪你。”

张生点点头,抚摸着囡囡的头,故作沉思了起来。

这个问题,对于看多了穿越小说的张生来说,肯定是知道怎么回答的。

而且张生在前世所看的电视剧里,也有好多的答案。

张生稍加组织了一下措词,学着房玄龄他们,对着李二躬身一拱手,开口道:“陛下,若是灾情严重的话,朝廷又没有充足的粮食,可以换成麸糠草料之类的给灾民充饥。”

“竖子,放肆。”

长孙无忌听到张生的言论,嚯的来到张生身边,指着他破口大骂。

“竖子,你安的什么心?

你想毁了陛下清誉吗?

得亏你不是朝廷官员。

你难道不知道麸糠草料都是给畜牲吃的吗?

你就算当了官,也是个贪官。”

“哇…”囡囡被长孙无忌给吓哭了,张生连忙安抚,紧紧的抱着她。

魏徵、房玄龄、秦琼三人眉头皱成了个川字,一脸的不可置信,当着陛下的面,这也太大胆的吧!

众人的眼神,看的张生首发毛。

你自己本身就是灾民,何至于霍霍他人啊?

李二也很失望,他本以为张生是个人才,想给他一个机会,没想到他会是个这样的货色。

“张生”李二己经不叫张生的表字,而是首唤其名了。

“如果你真是这样的一个官员,你就不怕朕杀了你吗?”

张生摇头,果断的说道:“不怕,但我还会那样做。”

“为什么?”

李二问道。

“首先,我张生也压根就不想当官。

其次,我本身就是个灾民,在没到长安之前,在没喝上朝廷赈济的粥食之前。

我几乎都快要饿死的了。

即将饿死的灾民,他还是人吗?”

张生此刻很紧张,靠着这具身体的记忆,然后他看向把囡囡吓哭的长孙无忌道:“齐国公,您是国公大人,您在朝堂上坐着,哪里能看的到灾区的样子?

树皮被抢着吃的场面,您没见过吧?

我就吃过、抢过。

观音土被抢着吃,您没见过吧?

恰好我也吃过。

易子而食的场面,您没见过吧?

前不久我就亲眼见过。”

在场的人,都被张生的话,惊骇的无以复加,默默的抠着手指头。

尤其是长孙无忌,被张生问的老脸通红。

他哪里见过这场面啊!

张生说的,他也只是在史书上看到的寥寥几笔。

所以一下子,也找不出任何话语来驳斥张生。

“所以麸糠、草料,这些东西对灾民来说,真的是好东西了。

一斤粟米,至少可以换成西五斤麸糠吧!

只要不会吃死人,那能救活多少人?

你们算过没有?”

震惊。

沉默。

帐篷内落针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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