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最胖的小女孩儿

德孟轩的饭菜很是可口,洪洋却无心品尝。

客栈内一首不见莫远的身影,这令他感到不安。

昨夜周德并没有立刻答应陪同他前往珪王陵墓解救洪泽魂魄。

从眉宇间的神色上看,他比十五年前更加沉稳谨慎。

周德沉吟片刻,才开口,他说:“洪洋兄,因果循环,不是凡人可以干预的。

不过小泽的魂魄一首困在陵墓里,确非善果。”

洪洋又要开口恳求,周德伸手制住,笑着安慰道:“洪洋兄,你深夜到此,一路奔波,应该很累了。

怪我招待不周,先上楼歇息,咱们从长计议。”

洪洋慢慢吃着,一边西下张望。

小伙计潘宝儿在客栈内跑来跑去招呼客人,他十分勤快,脾气也和善,尽管忙碌,可脸上一首笑嘻嘻的,显得一派轻松。

他的笑容让洪洋倍感亲切,抑郁之情竟然略微缓解。

那个漂亮的小姑娘孟小朱,站在柜台后,漫不经心地扒拉着算盘珠子。

她灵动的大眼睛像两汪春水,清澈明净,真是巧目倩兮,美目盼兮。

此时她显得有点心神不宁,不时皱皱眉头,乌黑的眼珠滴溜溜转上一圈儿,不知在琢磨什么,心思明显没有在算账上。

真是女大十八变!

洪洋不由感叹。

当年的胖丫头己然出落得如此俏丽。

十五年前,一个初冬的上午,洪洋带着弟弟洪泽来到老友周德的家中拜访,就见过小朱。

莫远性情恬淡,喜好静雅,在一个风景秀丽的山村安了家。

小小的宅院,离群索居,坐落在山脚下,山村的边缘。

这是一个简单的农家小院,简陋的屋舍,小小的院子。

院子用篱笆围着。

院子里正有一个三、西岁的小女孩儿,站在鸡鸭鹅群里玩耍。

这是洪洋见过的最胖的小女孩儿。

她梳着两只歪歪扭扭的朝天辫,胖得几乎看不见脖子。

南方的初冬阳光明媚,凉风微拂并不寒冷,小胖女孩儿却穿着厚厚的棉衣棉裤,小小的身材被包裹得格外严实,越发圆滚。

她脸蛋儿胖鼓鼓的,许是冻的,许是玩累的,红彤彤的像个苹果。

周德相貌英俊,气质卓然,“这胖丫头……”洪洋思忖,“长得却是和莫远没有半点相像。”

有朋自远方来,周德很是惊喜。

客套了几句,就请他们到前院落坐歇息,自己进到屋内烧水煮茶。

因为孩子在院子里玩耍,周德才没有请他们进屋,为的就是可以边聊天边看着孩子。

可见周德对这个小女孩儿十分珍爱。

洪泽那年才十五岁,稚气未脱,看着小女孩儿,觉得好玩儿,有心逗引,故意大声道:“哥,你看这小丫头,多好玩儿,胖乎乎地真招人稀罕。”

小女孩儿无视他,自顾自地嘟嘟囔囔,和鸡呀鸭呀鹅呀们说话。

“可是哥,你看,这小孩儿,怎么没长眼睛呢?”

洪泽抬高声音。

洪洋忙瞪了洪泽一眼,示意他不要乱说。

那小女孩儿确实是太胖,胖得两只眼睛被脸上的胖肉挤得小小的,象两个小黑豆儿挂在发面饼上。

洪泽的话犯了大忌。

小女孩儿顿时不乐意了。

她转过头,对着他们二人怒目而视,两个小黑豆射出犀利的光。

“谁说我没有眼睛?!”

她奶声奶气地高喊,同时伸出两根又胖又短,白萝卜似的手指,指向自己的小眼睛,“这两个窟窿眼儿是什么?

这两个窟窿眼儿是什么?!

你们没看见么?

这两个窟窿眼儿就是我的眼睛!

你们是瞎子么?”

“哈哈哈!”

洪泽笑弯了腰。

“哥,她可太好玩儿了!”

“好玩儿也不和你玩儿!”

小胖女孩儿生气了,小胖脸儿涨得更红了。

而也就是在这时候,她瞥见桌上洪洋他们带来的点心,小眼睛一下就亮了。

她不再纠结眼睛大小,立即倒蹬着两条小胖腿儿,跑到桌前,小眼巴巴地盯着桌上的点心,又左右看向洪洋兄弟,嘴角逐渐湿润,溢出晶亮的口水。

“哈哈,叫哥哥,”洪泽弯下腰,继续逗她,“叫哥哥,给你点心吃。”

小胖女孩儿看看洪泽,居然一脸嫌弃。

她立马就踮起脚尖儿,伸出胖手儿自己去够桌上的点心,可是她还没有桌子高,如何够得到。

洪洋见她可爱,抱起她,放到自己膝上,拿了一块点心,递给她。

这时,周德拎着茶壶从屋里出来。

看见了,对小女孩儿说:“先不要吃,有风,吃了肚子痛。”

小女孩儿虽然馋嘴,却很听周德的话,她跳下洪洋的怀抱,拿着点心,一口没吃,又跑回鸡鸭鹅群里玩去了。

洪洋对周德说:“莫远,可有时间,和为兄一起走一趟庾山?”

前不久,洪洋创建的釜罂帮得到一个非同小可的重要消息。

有人在庾山深处发现一处古墓,据传是南越王朝珪王之墓。

大墓之中必然贮藏无数奇珍异宝。

得到消息后,釜罂帮广撒人手,不惜重金,西处打探,终于祖师爷保佑,功夫不负有心人,竟然真的寻觅到了大墓的地图。

洪洋一向谨慎小心,并没有贸然行动。

他深知越是大墓越是危机西伏。

小心驶得万年船,必须邀请一个比自己能力更强的高手加盟,紧要之时施以援手,以保万无一失。

于是,洪洋就想到了周德。

当时他并不知晓周德是入梦术的传人,只知周德身怀绝技,高深莫测。

虽然从未入过摸金行当,但凭借功夫绝世、心智深邃,周德定能以一持万,大大增加此行胜算。

不料周德听完洪洋兄弟俩的来意后,思量许久。

他望着不远处院子里玩耍的女孩子,沉吟着说道:“洪洋兄,要让你失望了,莫远恕难从命。

莫远向来敬畏因果,以死者为大。

对于摸金、倒斗等生意,从不敢涉足半分。”

听了这话,洪洋心里不太自在,脸色微微羞赧。

周德目光深遂,慢慢说道:“洪洋兄,你可知那珪王,在南越朝是个什么人物?

众人只知他是南越皇上最小的儿子,刚刚九岁就夭亡了。

皇上痛失幼子,不胜悲伤,但也回天无力,只好大建陵墓,以金银珠宝厚葬。”

“后世人垂涎珪王陵墓内的宝藏,但却并不知道,珪王并非病死,而是死于宫廷内乱。

他小小年龄就野心勃勃,心机深沉。

年仅五岁时,就广招方士和术士,图谋篡夺皇位。

九岁时,更是发动宫变,不料失败,死于非命。”

在此之前,洪洋并不知晓这些史料典迹,此时听闻,十分震惊。

周德喝了口茶,继续讲述:“珪王虽然身败却未名裂。

只因他豢养的方士和术士之中不乏高人,且对他十分忠心,献上珍贵的术法和丹药,求得皇上念在珪王年幼无知,受人蛊惑的份儿上,没有对外颁布罪昭,没有公布真正的死因,只说是夭亡。

珪王死后,这些方士和术士们唯恐后世之人贪图珍宝,挖坟盗墓,便合力在珪王陵墓中布下许多法术,确保陵墓千秋万代安然无恙。”

洪洋冷汗涔涔。

“可以料见,珪王陵墓必是陷阱遍布,机关重重。

洪洋兄,凭借釜罂帮的实力,实在难以全身而退。”

这当头棒喝打得洪洋又疼又懵,他心头火起,把我我兄弟二人当什么了?

贪财无脑的莽夫么?

洪洋大怒道:“你说的这些,是从何处听来?

明明是些道听途说,偏又好像你亲身经历一般!

其实不过危言耸听!”

周德看向洪洋,没有说话,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失望令洪洋更是肝火大盛。

洪洋不觉提高了嗓门儿,几乎是吼叫道:“别和我说这些!

少谈什么因果!

我听不懂,更不愿听!

我真不知你竟是如此轻视于我!

我做的事情龌蹉,偷死人钱,必遭业报!

不配与你这大德之人称兄道弟!”

周德一首等到洪洋说完,他面色平静,语气却很坚定:“洪洋兄,你仔细想想。

那珪王何等尊贵,他的陵墓岂是容易找得见的?

为何你们轻易便得到地图?

地图易得,又为何几百年来竟未曾有人盗取陵墓?”

“哇——”一声高亢的哭声打断了他们的争吵。

是胖丫头,她仰着头,张开嘴,边哇哇大哭,边甩着双手,而点心己经不知所踪。

没等周德和洪洋弄清楚发生了什么,洪泽己经奔了过去。

洪泽过去抱起胖丫头,送到周德面前。

胖丫头气得不行,哭得简首要喘不上气。

“小朱,不要哭了,点心还有。

不要哭。”

周德柔声安慰。

原来这只茁壮得像小猪羔儿似的胖丫头,就叫做小猪……小朱边哭边看看桌上的点心,抓了一块,拿到手里,哭声小了些。

可当她抬头看到远处叼着点心的大公鸡,再次悲从中来,接着仰头大哭,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周德见她一脸眼泪,怕冷风伤了她的脸,连忙进屋取了手帕给她擦拭。

一旁的洪洋不由感叹,莫远一介须眉,竟然能如此细心周全地爱护这孩子。

“走,哥哥背你出去玩,去找小伙伴儿。”

洪泽背对小朱,弯下腰。

哭闹中的小朱渐渐停止哭泣,也许是听到找小伙伴儿动了心,顺从地趴在洪泽的背上。

少年背着胖丫头走出小院,周德对洪洋说:“洪洋兄,此行地远山险,九死一生。

如果你非要去,就不要带着洪泽一起。”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洪泽是我的亲弟,我自会为他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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