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妹妹！”

“雪儿！”

易知鱼和江氏同时惊呼出声，后者更是顾不得端坐在上方的孙氏，抱起易雪儿，焦急大喊：“雪儿，你怎么了，快醒醒，别吓唬姨娘……”孙氏被这突发的状况弄得一愣，待缓过神后，她犀利的目光锁住江氏怀中紧闭着双眼的易知雪，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易知鱼先是看了眼孙氏，而后才安抚道：“姨娘不必太过担心，妹妹素来身体健康，此刻突然晕倒想必是因为昨日没有用晚膳，今早也没用早膳就来给祖母请安，身体一时受不住才晕倒的。

姨娘，您先抱着妹妹回雅香院，我去找朱管家让他派人去请大夫。”

江氏努极克制着自己因担心而明显发抖的声音，朝孙氏道：“雪儿身体不适，请老夫人允许妾先行告退。”

孙氏忍着怒气摆手：“下去吧。”

“祖母，孙儿告退。”

易知鱼和江氏带着易知雪出了院子，孙氏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发出脆响：“听听那个小畜生说的什么话！

摆明了是知道膳房之事，故意在这指桑骂槐！”

易诚之身为正三品的兵部侍郎，即便明知自己的亲娘当年是被她逼死的，碍于她嫡母的身份和仕途名声，也不敢在她面前这般放肆。

如今她却被一个小辈指桑骂槐，挑战威信。

从嫁入易府至今，她哪曾受过这样的气。

“老夫人，老奴觉得七小姐刚才晕倒是装的，为的是让老夫人落下个苛刻小辈的名声。

七小姐才十一岁，心里应该没那些弯弯绕绕，若非有人教唆，定是想不出来装晕的法子。”

邹嬷嬷给易知鱼上完眼药，又继续给江氏上眼药：“没想到老实本分的江姨娘，却生出这么个不得了的儿子。”

“啪”的一声，老夫人把桌面上的茶杯扫到了地上。

丫鬟婆子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出。

邹嬷嬷虽没有跟着跪下，但却不敢抬头看她。

“老实本分？”

孙氏眼神阴鸷：“江家教出来的女儿，能老实本分到哪去。

以前不过是因着江家落魄了，才不得不装出一副老实本分的样子。

如今江礼元被圣上诏回，等着江家的是泼天富贵，江氏有人撑腰了，自然也就用不着隐忍了。”

“小畜生八年前把卿哥儿推进池塘，害得卿哥儿大病一场。

如今江礼元即将起复，那个贱种丝毫不顾及林氏的心情，特地派朱管家去庄子把他们接回来。

昨儿个他们一回来，吟风轩那边就身体不适，未尝不是在无声抗议。

呵呵，以后二房可就有的热闹瞧了。”

孙氏口中的“贱种”指的是易诚之。

邹嬷嬷附和：“老夫人说的是，以后二房有的热闹瞧了。”

易知鱼知道易知雪没事，但为了做戏做全套，还是去找了朱管家，让他派人去请大夫。

不出半个时辰，下人就领着大夫来到了雅香院。

朱管家让下人请来的是京都闻星堂有名的大夫——陆陵游。

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样子，长相文质彬彬。

明明是大夫，气质却堪比王孙贵公子。

他身后跟着一个背着药箱，十三西岁左右的少年。

陆陵游看到易知鱼，眸光愣了愣，但很快恢复如常。

给易知雪诊完脉，他慢声说道：“贵府小姐并无大碍。”

易知鱼一本正经地问：“陆大夫，我妹妹为何会晕倒，为何到现在都未醒？”

陆陵游深深看了眼他，一本正经地回答：“小姐之所以会晕倒，是长时间未饮食被饿晕的。

至于晕睡不醒，是未得到充足的休息。

等她休息够了，自然会醒来。

待会儿小姐醒来，先喂些流食再正常用食。

谨记饮食要清淡，忌辛辣油腻之物。”

说着，他示意少年从药箱里拿出笔墨纸砚，写下张药方递给易知鱼：“小姐体质偏弱，这是给小姐调理身体的药方。

连续服用三个月，可改善体质。”

易知鱼拿着药方认真看了看，将其交给流珠后，朝陆陵游拱手：“多谢陆大夫。”

“医者本分，不必言谢。”

陆陵游离开后，躺在床上装晕睡的易知雪马上坐起身。

“哥哥，那个陆大夫就是个骗子。”

江氏在旁失笑：“陆大夫可是京都有名的神医，怎会是骗子。”

“我明明是装的，他却诊不出来。

我身体明明好得很，他却说我体质偏弱，还开什么鬼药方给我调理身体，不是骗子是什么。”

易知鱼：“陆大夫不是骗子，是我让他故意那么说的。”

至于最后那句话，却不是他的授意。

想来是因为他喊了陆陵游“陆大夫”，那厮故意报复。

易知雪“啊”了声：“陆大夫为什么愿意帮哥哥说谎？”

易知鱼半真半假地笑说：“因为哥哥用银子贿赂了他。”

易知雪信以为真：“那陆大夫开的药我要喝吗？”

“不用喝，偷偷倒掉就行。”

听到说不用喝药，易知雪当即高兴道：“好的，哥哥。”

陆陵游和少年离开雅香院往前院走时，后者突然感慨道：“这易府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到底也是官宦人家，府中竟有小姐因为长时间未饮食而被饿晕，说出去恐怕都没人相信。”

陆陵游轻嗤：“大户人家什么肮脏事没有，今日所见不过冰山一角。

等你见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殊不知两人的对话被转角处的朱管家听了个正好，他当作没听见似的走了出来，朝陆陵游笑问：“陆公子可是去给雅香院的小姐看诊了？”

“是。”

陆陵游轻颔首。

“不知雅香院的小姐身患何疾？

有无大碍？”

“府中小姐无疾无恙，只是被饿晕了而己。”

陆陵游将先前在雅香院的那套说辞润色了下说给朱管家听，后者闻言先是愣了愣，随即拱手道：“辛苦陆公子跑一趟了。”

“辛苦倒是其次，”陆陵游停顿一瞬，意味深长道：“只希望贵府下次找陆某看诊，别又是因为哪个小姐或少爷被饿晕了。”

作为京都有名的神医，陆陵游不仅医术高明，性子还甚是倨傲。

仗着高明的医术，游走在权贵后宅，却从不奉承任何人，也完全不惧得罪人。

还有令人难以理解的一点是，他明明身为医者，却不喜别人称他“陆大夫”，是以大家都称他“陆公子”。

朱管家听着陆陵游满含深意的话，也只能无奈地讪笑：“陆公子说笑了。”

易知鱼从雅香院离开，在回去清竹院的路上，苏六喜踌躇着道：“少爷，您让雪儿小姐装晕，不怕被老夫人知道吗？

毕竟，今早刘嬷嬷看见了摆在桌上的膳食。”

易知鱼漫不经心地笑笑：“怕什么，母亲不会让刘嬷嬷说出去的。”

“就算刘嬷嬷不说出去，可老夫人那样精明的人，难保不会怀疑雪儿小姐装晕。”

“怀疑又如何？”

易知鱼依旧是漫不经心的语调：“她让人扣掉我们膳食是事实。

你偷偷将此事在府内宣扬一番，然后再让人在都城内宣扬一番。

三人成虎，我要让她落下个苛刻小辈的名声，百口莫辩。”

正如易知鱼所料，当林氏从丫鬟嘴里得知易知雪晕倒的原因，刘嬷嬷再将早上所见之事报告给她听，林氏神色淡淡道：“此事你当作不知道。”

“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