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谁家黑猴挡你爷爷的路

西月的第一天，黑暗从地底浅倦地散漫开来，街市像只在逼仄夹缝中喘息的猫。

秦涣吹着口哨，强打着精神，但他此时是非常想骂娘的。

昨天就不该脑子一抽，答应秦根生来这么个鬼地方，坐了十二个小时的车。

刚到名义上的奶奶家，就被神经兮兮的老太婆一通土话攻击，拒入家门，叫他早点死学校去，可特么鸡都没他起得早，现在才五点半。

呵呵，老巫婆甚至还没把学校的位置告诉他，他去哪里找狗逼的学校。

“别走那条路。”

秦涣本就烦，蓦地听见这声，转身回怼：“你谁啊？

管这么宽？”

只听那人冷冷道：“死路。”

秦涣见眼前这人穿着浅蓝色校服，皮肤偏黑，瘦骨嶙嶙，活像只黑猴。

他忽而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涌上，斜睨了黑猴一眼，懒声：“老子信了你的邪。”

黑猴倒是满脸正义凛然，却又风度优雅，淡漠自持的模样，站在包子铺旁。

“随你。”

两字由风声贯穿入耳，带着不屑和轻笑。

沉闷湿腐的气息从巷子深处发散开，也许是坐久了车的缘故，让人觉得有些恶心，望向尽头，黑得不见底。

又想起刚刚那黑猴一副高冷的吊模样，现在掉头，他脸疼。

首到真正面向那堵脏兮兮的砖墙，秦涣不由仰天长啸：“二十一世纪了，还有死胡同这特么的正常吗！？

这到底什么破地方，路弯弯绕绕的，房子也跟个乱建的一样，老子走半小时了楞是连个学校的渣渣都没找到，离谱特么的老子跟个神经病一样……”等他一顿输出完，终于无法忍受脚边这个腥味异常浓重的黑团。

黑团身上插着根生锈的水泥钢筋，秦涣好奇地蹲下来看。

是只黑猫，而这钢筋分明是被人从背后插入的，黑猫的腹部微微隆起一块。

秦涣不禁后背一凉，腿脚发麻，低声喃喃：“这特么是人干的事么。”

他想把猫找个地方埋了，却发现猫己经和这湿地融结在一起了。

不知道在这个地方死了多久，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连同着希望，在这面背阴的死胡同里，不见天日。

天不觉亮了些，空气似是多了几分清涩。

秦涣出来时，没想到黑猴居然还在……还在低声笑他，可恶，笑他大爷的啊！

秦涣想着要把这不知道好歹的傻春揍一顿，让他好好见识见识他秦老祖宗的厉害。

抬脚便凑到了黑猴身前，看了眼校徽。

“槐卉高中？”

黑猴淡淡嗯了声，似乎很是嫌弃他。

秦涣看着黑猴干净的脸庞，这人除了黑点长得倒是挺俊，看脸吃饭的大少爷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小人过，原谅这只不知好歹的黑猴。

他顺理成章的搭上了黑猴的肩，笑道：“同学，带我去你们学校呗。”

黑猴似是不满他的触碰，微微皱眉，用手背拨开了那只搭在他肩上素白的手。

秦涣：“诶，都是兄弟，怕什么？”

黑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吐出两字：“跟着。”

秦涣心中吐槽：“搁你爷爷这的装高冷？

藏秀房呢？”

秦涣始终觉得两个人一起走路，不说些话总不自在。

于是，“同学，你几班的？”

黑猴不搭理他。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黑猴不搭理他。

“同学，你多大？”

黑猴不搭理他。

秦涣便开始自顾的介绍着自己。

“我叫秦涣，高二西班的，做个兄弟呗。”

“同学，兄弟？

走那么快干嘛？

你们学校很赶吗？

现在才六点诶，这么严的吗？

我跟你说，我以前读书都没起这么早过，别走这么快，等等我啊！”

“你怎么这么多话。”

黑猴的声音像是西月的第一缕风，带着春日的新香与柔静，虽然很冷，但不难感觉出这人身上的温和，秦涣莫名享受。

“我这不是要拿你当兄弟么，多了解一点啊。”

“你怎么不说话啊，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黑猴带他穿过棵棵樟树走进一条胡同，有细微的虫鸣鸟叫从树上的传来，深绿的樟叶遮挡着刚生的新芽。

是死胡同。

两米高的围墙映入眼帘，只见黑猴双手一撑，便上了墙，对秦涣道：“别吵了，翻上来。”

秦涣不可置信：“哈？”

见他露出一副迷茫样，黑猴忽而笑了，指了指墙角的小洞：“你要是翻不上来，那边还有个狗洞。”

秦涣一字一顿对黑猴输出：“爬狗洞！？

我？

堂堂二十一世纪新时代好青年，爬狗洞！

不可能的！”

黑猴没笑了，转而淡淡道：“再不进来真迟到了。”

秦涣利索的爬上了墙，再次落地，入眼竟是菜园。

青绿色的菜果上还挂着朝露，彼时红日初升，青绿色蔓延，一棵棵、一朵朵，透着活力的生命在这黎明苏醒。

秦涣有种被黑猴拐了的感觉：“这是学校？”

只听黑猴一本正经：“你没穿校服，走不了正门。”

秦焕疑惑：“嗯？

没穿校服不让进？

我转校生诶，他也拦？”

黑猴好脾气的回他：“或者你有校园卡，我们这只有转出去的，几乎没有转进来的，你很可疑。”

秦涣只得小声嘀咕：“侬还带我进来？”

“坏人没你这么多话。”

秦涣几近咬牙切齿的从齿缝蹦了个“行”字出来。

转而便将心中疑惑抛出。

“话说你们这后面怎么是菜地？”

抬头就对上黑猴那张不怀好意的脸，只听他的声音淡淡穿入耳际。

“还五分钟迟到哦。”

开口的话便给人生出不真切来。

哪知这黑猴说完便开跑，秦焕也只得跟上，边跑边哭丧。

“不是，你们玩真的啊！

六点半上课？

你别跑啊！

我慌！”

他此时有种进入了魔鬼窟的感觉。

见黑猴转身进了个教室，秦涣看眼班牌，居然就是高二西班，便也跟了进去，班里出乎意料的安静。

试问青春时代里哪个班不曾被“整栋楼里就你们班最吵了”毒害过？

秦涣越发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黑不见底的窟窿里，可一瞥见黑猴那张脸似乎壮了几分胆。

“你也高二西班？

咱俩挺有缘的啊。”

黑猴不满于他搭在双肩不安分的手，给他指了俩条路。

“那两个位子都没人，自己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