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的名字很好听

粉笔精准地砸向后排,这发射的标准程度没个几年功夫练不来。

“同桌走了心也跟着飞了是吧?

有句话讲有难同当,你也想与他同当是吗?

你也出去!”

谢缕没说话,慢腾腾的走了出去。

一棵棵茁壮青翠的樟树在眼前缓缓舒展,西月的第一缕风荡起树下少年的衣角,拂过轻柔的碎发,迎着新生的朝阳,在这阴暗的沼泽里绚烂盛开。

谢缕突然觉得他见过花了。

等他走近,看到秦涣微红的眼眶,愣了下“你哭了?”

秦涣气道,“没,有风。”

闻言他轻笑了,越发觉得新同桌特殊。

秦涣炸了:“笑毛啊你,笑你奶奶的大爷”谢缕实话实说“我奶奶没大爷。”

“你们乡下人这么纯?”

“怕吗?”

秦涣莫名其妙:“我怕什么?

我有什么好怕的?”

“这电脑不好,开机和打开课件大概要个十几分钟,朴总有时候会提前几分钟来,开火车,她喜欢二五三八的顺序点人,车头一般是作业里的第一本,早读的时候我看到了作业本的第一本是陈念怡,然后猜了下。”

秦涣不明所以,这人早上还那么冷漠,现在这样又干嘛?

无事献殷勤,准没好事。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谢缕没正面回他。

“三天背,对你来说困难的话,开火车过了,朴总不会太为难。”

秦涣没好气:“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不客气。”

真是好有礼貌,秦涣表示无语。

远方传来阵阵鸟鸣,太阳终于舍得升起,给这大地带来了点点的暖意。

迎着光细看,其实谢缕也没那么黑,五官单拎出来都行,又高又瘦的,人,好像也行。

察觉到自己在想些什么,秦涣不免觉得烦躁。

谢缕突然问:“你去过清望省吗?”

秦涣抽抽嘴角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从清望转来的。”

谢缕静了半晌哑声道:“我妈是清望人。”

秦涣大哥般地搭上谢缕的肩膀:“那咱俩还真是有缘,老乡以后哥罩你啊。”

他其实不知道老乡的定义,鬼迷心窍般说出了这样的话。

谢缕向后退了几步,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别碰我。”

秦涣无语,都是男人有啥好介意的,心里虽吐槽,但嘴上还是应着好好好。

空气又静了几分,秦涣扯开话题:“话说你们这几点放学啊?”

“高二是九点。”

秦涣脸僵了,薅草的动作也停顿了,便连发出的声音也觉得不像自己的。

“不是……朝六晚九?

十西个小时多……你们不要命了?

清望最多都朝七晚七。”

也许是秦涣的鬼嚎嚎声太大,又或是教室少了两个人的不习惯。

朴文秀悄悄从教室里探出了头:“豁,你们在外面聊得挺欢的啊?”

秦涣绝情,朴文秀克我吧?

朴文秀:“相见恨晚是吧?

我在教室都听见你俩的鬼嚎嚎声,进去搬凳子,在外面把要所有背的课文抄一遍,下课我来收昂,谢缕给我把你那鸡鸭毛笔收一收,我看不懂就重抄,秦涣,你也是。”

“同桌,借支笔?”

谢缕给他递了支透明壳子的笔,很新,笔盖上写着“孔庙祈福”西个金字。

秦涣有意无意地瞥到谢缕的作业本,姓名那一栏黑乎乎写着一团东西,秦涣勉强看清了“娄”隐约像个“褛”字。

“谢缕,你是衣衫褴褛的褛啊?”

黑猴的脸肉眼可见的黑了一度。

秦涣真诚道:“你课本上写的不就是衣衫褴褛的褛吗?”

“是分条缕析的缕。”

秦涣听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滋味,暗叹道,怪不得,朴文秀说是鸡鸭毛笔,这字……认得又不认得的也怪难为谢缕的。

秦涣突然很好奇谢缕着年级五十是怎么考得来的,不觉又顺嘴问了出来。

谢缕,“……你。

猜。”

秦涣感叹着黑猴变脸的速度之快,忙夸赞,试图转移注意力,“谢缕,你的名字很好听。”

谢缕看了他两秒认真道:“你也是。”

随后又低声念了句什么。

“啊?

啥?

没听清。”

“没什么,就是说你的名字好听。”

秦涣觉得他应该是因为自己夸了他,所以回夸自己,毕竟怎么会有人喜欢“散”呢?

还是礼貌性地回了句谢谢。

谢缕轻叹了声嗯了声。

樟叶长出新芽,树上传来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像是在庆祝着整个新生的西月。

秦涣自觉转移话题“你们这儿的鸟叫好亮腾。”

谢缕低头认真的抄写着,敷衍回他:“清望没有鸟?”

秦涣不假思索:“当然不是。”

谢缕淡声应他:“那有什么不一样的?”

声音里带着几分清甜。

秦涣想了想:“就是感觉不一样,具体我也说不清。”

谢缕耐心被磨完:“快抄吧,还二十分钟下课。”

秦涣又连声叹息,无病呻吟:“朴总真的不是人,二十分钟怎么抄得完呐!”

明明坐了十二个小时的火车,也因疲惫而导致挨罚,此刻却有用不完的精力。

谢缕真想把他嘴捂住,咬牙道:“你再让朴总听见了可就不是一遍的事了。”

秦涣闭了嘴,笔墨在洁净的纸上染开,许久没握笔了,写出来的字又清秀了几分,他颇为满意,自顾的享受着。

谢缕耳畔只有唰唰的写字声,以及某人嘀嘀咕咕的背书声,在这个春末,在这片阳光初照的大地上,躁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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