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噩梦连连

五月末,燕京的天己经开始热起来了,鲜艳欲滴的芍药花在清晨的阳光中肆意盛开,丫鬟映雪和笑雨跪坐在床边矮榻上尽职尽责地扇着扇子。

“娘——”床上的人在睡梦中忽然皱起眉头,身子也跟着颤抖起来,发出悲鸣,紧跟着急促呜咽起来。

“小姐!

小姐!”

两个小丫鬟急忙放下手里的蒲扇,伸手轻摇着叫醒床上的人。

“我又做噩梦了?”

宴禾悠悠倏转醒,大大的桃花眼里满是不安和困惑,抬手摸了摸脸颊,果然,又是泪流满面。

映雪沾湿了帕子,轻轻地给瘫坐在床上的宴禾擦脸。

宴禾五月初及笄,可自及笄之后,就得了一个做噩梦的怪病,梦里,父母兄长皆以悲惨的方式离开自己,方才她梦到娘亲被剜了眼睛,血流了满面……近一月以来,宴禾不能熟睡,一旦熟睡,噩梦就如影随形,她己经很久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寝食难安,眼睛下面挂着青灰色的两个黑眼圈,下巴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尖了起来。

“这可怎么办呀!

小姐何时吃过这样的苦楚!

老天若是有眼,让我替了小姐吧!”

映雪一边替宴禾擦拭着额上的汗珠,一边忍不住悲从中来,哭了起来。

她和笑雨是家生丫头,自小和宴禾一起长大,宴家对宴禾的珍爱程度她们有目共睹,而宴禾这怪病来的突然,打的人措手不及。

“你先下去擦把脸,我伺候小姐洗漱,夫人今儿傍晚就回来了,到时候肯定有办法。”

笑雨接过她手里的蚕丝帕子,沉声安慰道。

她也担心小姐,可总不能主仆三人抱头痛哭吧。

府中府医和燕京城里的大夫都被请了个遍,来号了脉,却查不出个所以然。

这不,最后才将目光放在了菩萨身上,李氏三日前匆匆去了慈安寺,按照计划,今儿也该回来了。

希望菩萨保佑!

宴禾一觉睡得疲累,又是出汗又是哭的,西肢都有些脱力,就着笑雨的手喝了几口茉莉花茶,哑着声道:“扶我去洗漱吧!

身子黏腻的难受。”

映雪哭完了,顶着两个核桃眼进来服侍宴禾洗漱。

及笄的少女姿色姝丽,肌肤滑嫩白皙,细腰盈盈一握,及腰的乌黑长发飘在水面,玫瑰花瓣的洗澡水汽氤氲起来,惹得少女长睫微颤。

宴禾出浴之后,映雪和笑雨替她绞发,本在屋外树下睡觉的小七进来了,竖着尾巴喵喵叫,蹭着宴禾光滑的小腿,宴禾发痒,面上的郁色淡了些,笑着将它抱起来顺顺毛。

等日头下去了些,笑雨叫人搬了小桌子和藤椅放在树下,映雪拿来了果茶和水晶糕,宴禾抱着小七悠哉悠哉躺在藤椅上,望着头顶的天空,出了神。

为何会突然日日噩梦不断,若是身体有异,那么多郎中不至于都是草包,无法诊断出来,到底为何呢!

“小姐,你做噩梦的事,为何不告诉二公子?

二公子见多识广,兴许他会有办法。”

映雪在一旁问道。

“不妥,乡试将至,决不能因为这些小事打扰二哥用功。”

宴禾是幼女,在她之前有两个兄长,长兄宴璟,刚及冠,跟着父亲宴钦天南海北跑生意,两月前出去至今未归,二兄宴琛十西中秀才,今年十七,第一次准备乡试。

“皎皎!”

李氏风尘仆仆,一回来都未来得及换衣裳,就径首来了女儿的汀兰小筑,见女儿比自己走之前更憔悴了,李氏心里难过,又不好在女儿面前表现出来,只好忍下泪意,拉着女儿的手坐到桌前。

“娘,我这噩梦,可有法子解?”

宴禾急切问道。

“慈安寺的方丈听了你的事,倒是赠了一个香囊,说是可以安神。”

李氏从怀中取出一个湖色绸绣平安纹香囊,“我找杨先生看过了,里面用了些合欢皮、石菖蒲之类的安神药,不治病也无害。”

看着眼前李氏一脸温柔,宴禾想起了噩梦,这么好的娘亲,这么疼爱自己的娘亲,怎么会到那样凄惨的境地!

自做噩梦以来,她从未给任何人说过梦境内容,问起就说记不清了。

“方丈赠与的香囊一定有特别之处,娘亲不用太过忧虑。”

宴禾靠进李氏怀里,小声地安慰她。

李氏一听这话,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又赶紧扭头擦去。

宴禾是自己最小的孩子,也是生了最长时间的孩子,刚出生时跟个小猫崽一样,身体极差极虚,好不容易千娇百宠养到这么大了,却又开始毫无缘故地做噩梦,几日下来,人己经消瘦的不成样子,尽管己经让厨房想方设法变着花样做些她爱吃的,可食欲终究不好。

取名禾,就是希望她能健康茁壮成长,乳名皎皎,也是希望她像月光一样皎洁无瑕。

本以为,有父母兄长护着,以晏家的财力,就算出嫁了 ,也受不了半点委屈和欺负……母女二人倚靠了一会,太阳西斜,清风微微吹拂,带来了一丝凉意。

秋嬷嬷来传饭了。

“夫人,您舟车劳顿,胃口怕是不好,厨房给您备了些酸甜口味的汤。

小姐这几日也食欲不好,这些山楂羹可以开开胃。”

秋嬷嬷苦口婆心温声劝道,将羹汤舀到上好的青瓷碗内,递给二人。

宴禾是她帮着接生的,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奇病来的急却毫无头绪,家里男人都不在,只剩妇道人家难免没有主心骨……宴禾笑着接过碗,小口小口抿着,夸厨房嬷嬷们手艺越发好了。

秋嬷嬷看着宴禾,不免眼热,多好的孩子啊,嘴巴甜又懂事,性子软了些倒也无妨,怎么好端端害了奇奇怪怪的病……眼下还只有府中贴身的人知道她这情况,外人一概不知,若是外人知道了,怕是也会可怜唏嘘宴家女命不好怪病缠身吧……“夫人,您离开的这些天,又有两家公子托人来提亲了,管家将人打发走了……”秋嬷嬷褪去李氏的首饰,轻轻打圈按摩着她的太阳穴,小声提醒。

“哪两家?”

“户部侍郎周家和商户云家。”

“替何人说亲?”

“周家庶子和云家大少爷。”

“呵,整个燕京哪个不知云家大少爷是两年前才被接回来的外室子,短短两年时间,屋里的通房丫头一只手都数不过来……”周家那庶子流连花街柳巷,被那侍郎爹逮着揍过好几次……“往后来提亲的都打发走!

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想来分我宴家一杯羹,我晏家女又不是找不到好郎君,何须让那些人平白恶心人!”

李氏捏紧了手里的帕子,狠狠道。

“我会跟府里上下都交代,最近一段时间如无必要就不必外出,等老爷和璟儿回来再从长计议。”

李氏又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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