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闹市惊马

不出意外,宴禾又做噩梦了。

今日的梦里,大哥被砍断了双腿,嘶吼着挣扎着向前爬去,血流不止的双腿在地上拖拽出恐怖狰狞的血痕……宴禾惊醒,冷汗连连,打湿了身上的丝绸里衣和贴着脖颈的发丝,心跳声像战鼓一样通天响。

她抬手胡乱抹了一把脸,哆哆嗦嗦抹黑起身,拿起茶壶对着壶嘴咕咚咕咚喝水,待一壶水喝毕,她的心跳才缓下来。

外间守夜的映雪累极了,睡得沉,没有听到里面的动静。

宴禾光着脚,心不在焉瘫坐回床上,半天无法从梦境回神,一向爱舞刀弄棒游山玩水的兄长被砍断双腿,这是要有多大的恨意才会做到如此地步……她不敢继续睡了,瞪着干涩酸痛的眼睛一首到天明。

“小姐!

都是奴婢的错,睡得跟死猪一样呜呜呜……”映雪看到宴禾早己坐在梳妆镜前,有一下没一下梳着柔顺的发丝,只是眼下的黑眼圈愈发明显了,又急又愧疚地抽噎起来。

“好啦!

你们这段日子也辛苦了,我夜里把你们叫起来也无济于事,来,为我梳头吧,等会要去娘亲那里坐坐……”宴禾把手里的玉梳递给笑雨,安慰道。

“对了,今日粉打厚点,免得娘亲跟着忧心。”

又不忘叮嘱道。

映雪擦了一把眼泪,拿过梳子。

“怎的起这么早,昨夜可有做噩梦?”

李氏拉着宴禾的手,满眼希冀地问道。

“娘亲求的安神香果然有用,我昨夜睡得比前些日子安稳些了。”

宴禾笑道。

既然这个怪病无人能解,慈安寺方丈的香囊也无可奈何,那她也不必让家人跟着忧心了,不过自己煎熬些,也不是什么要命的大事……果然,李氏闻言,高兴极了,双手合十朝西北边拜了拜,那是慈安寺的方向。

宴禾见状,笑了笑。

母女俩吃过早饭,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家常,府里小厮来报:“老爷和大公子回来了!”

李氏拉着宴禾的手快步朝前厅走去。

宴钦和宴璟风尘仆仆,带着些疲惫,眼睛却光亮有神,一看就是这趟远门出的做成了生意。

“爹爹!

大哥!”

宴禾提着裙摆,像一只活泼的小蝴蝶一样赶来,清甜的声音急切地响起。

“皎皎!

好些日子没见,是长高了!”

宴璟伸手扶住扑过来的妹妹,“我走的时候你还不到我下巴呢,眼下都够得到我下巴了。”

说着还拿手比划两下。

惹来宴禾一顿嗔怪。

宴禾看着兄长热情开朗的笑,汹涌的热意涌上眼眶,大哥这么好,绝对不可能落到那样惨的境遇!

绝对!

几人说了一些体己话,宴璟突然开口:“错过你的生辰宴是我和父亲的错,我们一路绞尽脑汁想方设法给你寻了一份独一无二的生辰贺礼。”

兴致勃勃给宴禾展示自己的收获。

“这是父亲为你准备的碧玉双面插屏,上面的字画是有名的书法家题的!”

“快来看看!

这个是我为你准备的一套首饰!

知道你爱美,这个你肯定喜欢。”

宴禾跟着兄长的步子,伸手轻轻触摸着生辰礼,眼泪啪嗒啪嗒落了下来。

唬了宴璟一跳,有些手足无措,急道:“你要是不喜欢这些礼物,我可以重新挑给你,这回你自己挑!”

“我很喜欢,也很感动!”

宴禾转身拭去眼泪,对围过来的父母和兄长轻轻笑了起来。

“怎么数月不见,皎皎憔悴了许多?”

宴钦左右打量着自家闺女。

“我们走的时候脸上还圆润些,怎的现在下巴尖成这样?”

说着皱起了眉。

“我这还不是担心您和大哥人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嘛!

再加上天气热了,胃口有些不好……”宴禾朝李氏使了个眼色,赶紧撒娇道。

宴钦又问了些家里的事,得知一切都正常,这才去休息了。

见妻子忧心忡忡愁眉不展,轻揽上妻子的肩膀一问究竟。

“你是说,皎皎自及笄之日开始做噩梦,便夜夜不得安眠?”

宴钦大惊,“那她方才……许是不想让你和璟儿舟车劳顿之后还担心。

不过我去了慈安寺,求来了安神香,想来应该有些许作用。

既然她不愿多说,你也只管假装不知道。”

李氏将宴钦的外衣交给婢女,宽慰丈夫,也在宽慰自己。

“若情况还是没有好转,我便托我外地生意上的朋友打听一下哪里有名医,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宴钦拿了主意,拍了拍床铺,示意妻子一起歇晌。

午后歇晌起来,宴禾心里烦闷,想要去街上走走,带着映雪便出门了。

晏家给她配了一个护卫,叫章平,他五大三粗却有一身好功夫,按理来说是要陪同外出的,宴禾思及光天化日天子脚下不会有什么危险,便让他留在府中。

没有男子,两个姑娘自在多了,主仆二人己经很久未见街道繁华了,总要在各色小吃摊位铺子停留一阵。

“让开!

快让开!”

突如其来的大喊声传来,紧接着是沿街摊位被掀翻,一匹健壮的马在街道上疾驰,马车也摇摇晃晃,车轱辘和地面剧烈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小姐!

快躲开!”

映雪迅速将宴禾揽了一下,翻身躲到一边,堪堪躲过马蹄。

人群混乱不堪,在街角拐弯处,马儿嘶鸣一声,停下来。

从马车里下来一个面色泛白的年轻男子,朝街道两边的人拱手作揖,面带歉意道:“诸位,不好意思,今日我的马受惊了,诸位的损失我会照价赔偿。”

人群中本来有愤怒的人,见他认错态度端正,也有小厮过来登记损失情况,不好发作,只围着小厮登记去了。

“姑娘,不好意思,你这吃食怕是不能吃了。”

宴禾和映雪被人群挤到一边,听到耳边传来温和的声音。

“无妨,我再去买就是了。”

宴禾看了一眼那人手里递过来的珍味坊的甜点,语气淡然,并未接过。

虽然有点心疼自己逛了一条街收获的成果,但也没想着让他照价赔偿,毕竟,堂堂晏家女,要是为了这点小钱和人争执,怕是爹爹“宴半城”的名号都让人笑话。

没再多说,宴禾带着映雪匆匆离开了,行走之间带起一阵风,吹起了面上的薄纱,露出莹白的脸颊,并未注意那人露出的惊艳之色。

宴禾并未将今日的惊马插曲放在心上,只是逛了逛,让她心头郁结的愁绪散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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